【亲子分】黑色情人 4
海盗西 x 黑手党子分，HE
黑吃黑，双向暗恋，相爱相杀。
第四章
风弥漫了他的双眼，远处冰蓝色的海面映在他瞳孔里，给那冰凉淡漠的绿色眼睛里无端添了几分愁绪。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半倚在甲板的护栏上，平日里戴着一张扑克脸的海盗船长突然有了常人固有的喜怒哀乐，竟然衬得他这个人更有生气了一些。
两个小喽啰原本站在他身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场弄得害怕又迷惑，面面相觑，最后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安东尼奥长出了一口气，他揉了揉额前的头发。几乎是轻不可闻地叹了一句：“罗维诺啊……”
“你喊我？”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如平地惊雷，一下子把安东尼奥的思绪炸了回来。
安东尼奥惊愕地回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头晕，出来走走。”罗维诺皱起眉头，“结果一上来就听见你喊我。怎么？有事？”
“没有。”
“哦。”罗维诺嘘了一声，“你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暗恋我呢。”
“你想太多了，瓦尔加斯的大当家。”
“不过话说回来，你如果想要我的话，现在就可以冲着我来。”罗维诺指了指自己，似笑非笑地冲安东尼奥眨了眨眼。
安东尼奥：“.…..”
他望着罗维诺身上的绷带和胸前的夹板，嘴角抽了抽：“别无事献殷勤，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不是很清楚吗？”罗维诺也不继续插科打诨，正色道，“你送我回去。”
“不可能。我说了，用你弟弟来换。”
“船长，你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恐怕早就改变看法了吧。”罗维诺在他背后拖长了声音，“你是不是觉得，等我回去抓住了内鬼，了解事情经过，再和幕后黑手一串通，就会把你合力围杀得渣都不剩？但是我也要提醒你，你的大副波诺弗瓦先生在我的城市里已经若干天了，而你尚且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在回程的路上。万一他在城中就被我的人暗中扣下，我不回去的话，也不知道他哪年哪月能被放出来……当然，我没有你那么变态的刑具，也不会私自严刑逼供，真的。”
安东尼奥沉默了。
“我去叫人调转船头方向。”他说，“正好我的船队也有些损伤，要停岸检修。”
罗维诺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这个微笑看得安东尼奥有些目眩，那种从容不迫的，带着微微慵懒和挑逗意味的笑容，一下子就把他的思绪拉得很远很远。比起传言中那个不是嬉笑怒骂就是冷嘲热讽的罗维诺·瓦尔加斯，这个表情俨然真实多了。
安东尼奥第一次准备把海盗生意扩大到整个地中海时，他第一步想到的就是要去西西里踩点，认清陆地那一边的局势。前几次西西里之行没有让他失望，他很快就了解到当地赫赫有名的黑手党，瓦尔加斯家族，以及他们涉及的一些“生意”，还有在“生意”上的喜好和行事风格。
调查完这一切，他心里有了大概的策划和方案。为了庆祝，夜幕降临的时候，他决定去酒吧喝一杯。于是在把他当作外来游客的好心路人的指引下，他走进了当地最大的酒吧“告密者”。
就此，他遇到了海盗生涯里最大，最不可捉摸的一个变数。
“告密者”里装潢华丽，气氛火热，恰到好处地一点的灯光和乐曲更给它增添了几分神秘不可言说的气度。安东尼奥对这里非常满意。他要了一杯鸡尾酒，在吧台上坐下，开始东张西望起来。
不远处，两个衣着暴露的年轻姑娘端着饮料，嘻嘻哈哈地对前方一个年轻人指手画脚了一阵，而后两人决定了什么似的，走到那个年轻人身边搭讪。
安东尼奥也是明白人，很清楚此时发生了什么：两个姑娘想要挑逗一个看中的猎物，然而猎物不为所动。
年轻人很有些翩翩君子的风度，对两位姑娘微笑，和气地劝她们离开，而后又抬腕看表，声称自己时间紧迫，被看穿了以后又辩解了几句，接着面露难色，目光在大厅四周游移。然而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两位姑娘可能已经色令智昏了，安东尼奥却看得分明，虽然这个年轻人举止温雅，看起来十万分和气，其实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你们烦不烦人，快滚”。
安东尼奥饶有兴趣看着这一幕戏，心想：真是衣冠禽兽，表里不一。
正在他走神的那一会儿，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不知何时终于摆脱了两位美人的纠缠，转而坐到他身侧来了。安东尼奥一惊，下意识地往旁边避了避，就听见那个人毫不客气地嘲笑道：
“躲什么躲？刚才不是看得挺起劲的吗？”
安东尼奥也来了兴趣，于是回道：“明明已经来了酒吧，却还要拒绝送上门来的女人……唔，莫非你不喜欢这种三个人的玩法？”
要是众海盗听闻平日满面冷漠的船长，居然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脸不红心不跳开黄腔，肯定眼珠子都要掉出来，高呼船长已经被大副全部带坏了。
“哎，被你说中了，我真的不喜欢那种三个人的呢。”罗维诺对他挑了挑眉毛，“不过两个人的比较合我的胃口，嗯，你觉得呢？”
这话令安东尼奥有点摸不着底，他发现，纵然自诩情场老手，他居然听不出对方是真勾引还是开玩笑。
“你说了算咯。”安东尼奥回答，“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安德烈。呃，你呢？”
“你看起来不是本地人啊？”对方盯着他仔细看了两三秒，“我叫罗维诺。”
安东尼奥和罗维诺很是暧昧了一两个月，那时尽管安东尼奥已经考察完了西西里的所有情况，他还是保持每周一次的频率在“告密者”和罗维诺见面。他记得，西西里黑手党的当家也叫罗维诺，但是这世界上重名的太多了，谁知道呢？
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一个周日晚上，坐在最里面的一张小桌子前喝酒。突然门口传来骚动和怒吼，女人尖叫的声音，然后就只见三四个凶神恶煞的人闯了进来，吼道：“谁都不许动！给我老老实实呆在原地！！”
安东尼奥满脸困惑，歹徒在酒吧抢劫？
出他预料，人群居然真的安静下来了。只有背景音乐的钢琴曲还在响，还是略为轻快的曲调，连一点停顿都没有，凭空给气氛添上了几分诡谲。
他再定睛一看：原来那几个人有枪！
只听其中一人叫嚣道：“罗维诺·瓦尔加斯在哪里泡妞呢？给老子滚出来！今天不打爆你的狗头，老子吃屎！”
场上有人窃窃私语起来，似乎在讨论为什么有人胆敢挑衅黑手党老大，不过料想即便是罗维诺本尊，想必也不愿意撩妹的时候还被保镖簇拥，现在多半也手无寸铁。这下可有趣了。
“都给我闭嘴！！”那人又喝道，“罗维诺·瓦尔加斯呢！快出来受死！”
罗维诺突然站起身来了。安东尼奥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一瞬间似乎想要出言阻止。但是终究还是没有。
他缓缓走到大厅中央，人群已经自动为他让出了一块位置。
“刚才是谁说要吃屎的？”罗维诺斜了眼前几人一眼，“洗手间在酒店后面，不用谢我。”
那几个黑衣人都被他的言辞激怒了：“去死吧！”
枪声四起，人群里发出尖叫声，然而没人敢动。那几个黑衣人不知是枪法太烂还是紧张，居然没有一人能打中。罗维诺冷笑一声，他突然向前一扑，擒住一个人手腕，用力一扭，那人发出一声惨叫，罗维诺顺势把那人往他的同伙身上摔去，与此同时，不知道哪里飞来一块玻璃碎片，划破了另一个人的额角。见到同伴流血，那几个人都惊恐万状，没了章法。罗维诺以一敌三，居然毫不费力，踹得几个人叫声迭起，最后一摊倒在地上，做烂泥状，不动了。
“你们活得不耐烦了？”罗维诺又转身对几个膀大腰圆的门卫说，“以后别让这种人混进来，扫兴。把他们拖到卫生间去，让他们开始他们的表演。”
人群窸窸窣窣一阵唏嘘，有些人目光黏在罗维诺身上，又被他轻飘飘的目光看得起鸡皮疙瘩，讪讪地看向别处。
罗维诺坐回安东尼奥对面。
安东尼奥：“没想到你就说是黑手党的领导罗维诺·瓦尔加斯，久闻大名，多有冒犯。”
“不必客套。”罗维诺淡淡道：“那你是不是也该交代一下，你到底真名叫什么？”
他已经注意到，打斗时暗中助力的那片碎玻璃片，力道十足，角度也刁钻，绝不会是常人所为。
安东尼奥也不隐瞒，反正罗维诺迟早要知道：“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一个海盗。”
罗维诺思索了一下，似乎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这号人物，于是也没有多想，点了点头，权作回礼。
“没想到当地居然如此……混乱，没有警察管一管吗？”
“条子都被我们控制了，平民百姓归他们管，黑道之间的矛盾，他们管得来吗？”
“那……下次万一还有人要杀你呢？”
“想要我的命的人很多，三天两头就会遇到。”罗维诺掰着手指，“而且有些人莫名其妙，酒吧里要泡的妞被我抢了，也要杀我；老婆和黑手党的人私通，把他绿了，也要来杀我。这跟我什么关系？这样的神经病，来一个死一个，莫名其妙，不用在意。”
安东尼奥问：“那这次，你为什么不直接把这些人杀了？”
“当众杀人，影响多不好。何况坐下有很多深藏不露的高人，轮不到我来现世。‘告密者’卧虎藏龙，谁都不好放肆。”
“奇怪了，你的地盘上有什么人，你不清楚？”
“谁和你说这是我的地盘？”
“怎么可能？”安东尼奥奇道，“整个城市里最大的酒吧，高手如林的地方，居然不是瓦尔加斯家的？”
“不瞒你说，这城市里大大小小的酒吧，瓦尔加斯家都有投资。唯独‘告密者’没有。而且更奇怪的是，我曾不止一次提出要资助这所酒吧，都被酒吧老板拒绝了。”
“那看来，这酒吧的所有者也是位高人了。”安东尼奥说。
“可不是。”罗维诺目光四处游移了一番，“看见那里那个弹钢琴的了没？就是他。”
安东尼奥一惊，目光投向钢琴那处。那是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穿着黑色的礼服，系着领结，戴一副眼镜，目光专注，心无旁骛地看着手指下的琴键，似乎周围的嘈杂喧闹都与他无关。
他回想起来，也正是刚才，罗维诺和那些混混打斗的时候，满场都安静了，只有钢琴曲的背景音乐一直在响，那必定也是这个男人弹奏的了——可是发生这样的事情，还是在他自己的酒吧里，这个人怎么能做到如此淡然，看都不看一眼，手指都不离开琴键的？
似乎觉察到了罗维诺的目光，那人抬头，与罗维诺对视片刻，微微颔首，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自己的琴。
“这个人叫罗德里赫·埃德尔斯坦。来路我也不清楚。据他和我说，他开这家酒吧，只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目的达成后，他可以把酒吧低价转让给我。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罗维诺低头，在地上看见一摊碎了的高脚杯，伸脚随便踢了踢。
“我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帮我？”罗维诺自嘲一笑，“我猜，今天这几个人不像是来寻衅滋事的。我给你个建议——你要是想帮我的话，以后就不要再来找我了。”
也不知为什么，自那以后，安东尼奥真的没有再去找过罗维诺。直到后来海盗和黑手党关系恶化，刀枪相见。安东尼奥知道，罗维诺在调查海盗详细信息的时候，一定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也不想为之解释。有什么好解释的呢？
总而言之，一年以后再见面，就是在海盗船上的审讯室里。满身狼狈的黑手党当家抬起眼睛说：“就赌你舍不得。”
那一刻，他心里确实溃不成军。
安东尼奥一直觉得，所谓爱情不过是两个人之间的游戏，由好感而生，你情我愿，互不亏欠，爱也要爱得突如其来，分别也要矜持而大度洒脱。爱上谁了，就将他大力拥入怀中，为谁心动了，就毫不犹豫地吻上他的唇。这个游戏没有什么可值得犹豫彷徨的，不能一刀两断的，往往都是输家。
可是遇见罗维诺·瓦尔加斯以后，他开始不这么想了。
他有些迷茫：“原来我也会忧虑吗？原来我也会惶恐吗？”
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说了什么令罗维诺觉得幼稚的话，或是做了什么让他反感的事。聪明如安东尼奥，却从来不能分清罗维诺的嘲讽到底是玩笑话呢，还是真真切切地动怒了；罗维诺的挑逗到底是真的有那层意思，还是只是随口说说。他毫无办法，只能拿出平日那副冷淡的样子面对，好像这样就多了层坚不可摧的盔甲。
而罗维诺，从再遇伊始，就一直在挑战他的极限，就好像他本人毫无察觉一样，在说不清道不明的模糊界限旁游走：时而稍稍逾越，时而又触了针似的缩回去。
“我输了，”安东尼奥想，“我完完全全败给他了。”
他决定要好好清静一会儿。就从他把罗维诺送回西西里，再慢慢重新习惯没有罗维诺的日子开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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