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分/ABO】无罪挽歌 1
无罪挽歌
序
亲爱的读者，在你看到这个标题时，请千万不要因为它看似空洞，就匆匆掠过去了。这是一个难得的故事，它在揭示一些表象之下不为人知的秘密，抑或是大家只看到表象却从未深思的谜题。
在这里，我有义务和使命将它传递给你——请千万不要认为我在故弄玄虚。我的故事很快就要进入正题，它的主人公——一个你们极为熟悉的和另一个极为陌生的——即将登场。
那么就来聊一聊大家所热衷的八卦传闻，关于这代青年人都喜欢的作家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请问他早年时期的恋人是谁？
如果你的答案是“他的妻子”，那么很遗憾，你们还有读这个故事的必要。
显然，大家都知道安东尼奥在意大利定居，但对于他在西班牙的青年时光和意大利早期的往事一无所知。因此，揭开谜底的时候到了，请允许我为你们讲述这个故事。
第一章
安东尼奥出生于马德里的一个中产家庭，读中学时父亲早逝，母亲未曾改嫁。安东尼奥努力学习，以优异成绩从大学毕业，在当地的一家出版社做编辑，业余时间也发表自己的作品。他的生活很安定，有一些不错的朋友，还有一个哥哥在外地做生意，母亲与他居住在一起。
我们知道，这样的母亲通常会遭遇一个普遍的问题：儿子的未来婚姻。安东尼奥的母亲发现，儿子的年岁逐渐增长，却从没带过姑娘回家，仔细在小城里打听，连一点传闻也未曾有过。他母亲便开始焦虑起来，但随即又安慰自己：实在不行，儿子还可以和对门邻居的女儿结婚，对方与安东尼奥年纪相仿，也没有恋人。直到某天饭后，她收到了邻居女儿给她的结婚请柬。她顿时慌乱起来。她央求自己的好友，探访自己的远方亲戚，希望大家能为他物色一个儿媳。她没有失望，两个月后，一个与安东尼奥颇为般配的姑娘出现在客厅里。她才十九岁，棕色卷发，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清爽活泼。姑娘很快和安东尼奥订婚，成为了他的未婚妻。
安东尼奥对此丝毫无所谓，母亲把他一手带大，他决无理由忤逆母亲的意见，何况母亲也是为他好。倘若未来能抱上孙子，也能缓解她老年的孤独。
两人开始交往。婚礼定在他三十一岁的生日，这使得他们有足够的时间爱上对方。安东尼奥恪守绅士风度，热切地关照这位姑娘，可对她亲密的暗示和挑逗置若罔闻——又或许他感官太迟钝。姑娘没有气馁，直到某次发情期到来时，她故意躺在安东尼奥的房间里，而后者只是匆匆去药店为她买来抑制剂。姑娘立即挂下脸来，把这视为对自己魅力和热忱的侮辱。反正婚期已定，培养感情也成了可有可无的琐事，这么想开以后，姑娘对安东尼奥的态度也随便了许多，约会时她不再用心装束，有时还会带着两个弟弟去蹭吃蹭喝。
婚礼如约而至。
然而不幸的是，在蜜月旅行之前，安东尼奥的母亲和妻子去超市采购，在途中遭遇车祸，两人双双毙命。
安东尼奥对母亲之死痛不欲生。他哥哥带着妻子匆忙赶回，两人发生激烈的争吵。佩德罗指责安东尼奥没有保护好他们的母亲，而安东尼奥认为这完全是那个醉驾司机的罪过。两人争执不休。安东尼奥本从没对履行抱有期待，因为他不爱那个女人，他之所以愿意娶她，完全是为了母亲，结果反而节外生枝，间接导致了母亲的离去。他烦躁又自责。最后因为嫂子的表姐将要生孩子，佩德罗才和妻子一起回了葡萄牙——带着母亲的骨灰盒。
安东尼奥花了一年左右，才认识到母亲离世这个事实，这比他年纪轻轻就成了鳏夫还令他感到可怖。等他从这件事中缓过来，他的业绩早已一落千丈。他干脆辞了工作，卖了房子和家当，带着他的所有钱财，开始在南欧一带游走。
在法国读大学时，安东尼奥曾交到一个挚友弗朗西斯·波诺弗瓦，两人一直有书信来往。在得知安东尼奥将过起有钱的流浪汉一般的日子时，弗朗西斯表示震惊，并询问安东尼奥是否需要帮助。安东尼奥很直白地说他想去意大利，弗朗西斯立即回复了一封长信，说他的远方表姐索娅住在那不勒斯，准备把房子卖掉，和丈夫搬去佛罗伦萨。预备要买下她房子的是一个老头带着两个孙儿。他们付不起全部的房租，想要找个人合买，最好是年轻的小伙子。索娅急着找下家，但这老房子却无人问津——谁会愿意和一个老头两个小孩住在一起呢？弗朗西斯询问安东尼奥是否愿意接下这个空位。
「相信我吧，老弟，人总是在不断地走出过去。这样有趣的生活会使你的情绪恢复正常的，你还可以和别人聊天说笑，就像你25岁时那样。」信的结尾写道。
安东尼奥没考虑过这些问题，但弗朗西斯说的无不有道理：人总是在不断走出过去，情绪不能一直低落下去。于是他答应了，此时他刚满三十二岁，年轻力壮，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两周后他到达那不勒斯，索娅在码头接他去新住所——老人和孩子已经搬进去了。索娅没有领他参观，把他丢在栅栏门口就扭转了车头，说要赶在下午四点前到市中心去，她约好了人在那里等她。她甚至忘记向他介绍室友。安东尼奥敲响了门，开门的是一个老头，看起来还挺结实，可是老头说自己老啦。他介绍说自己叫做瓦尔加斯，儿子儿媳在孩子小时候出了车祸，留下一对双胞胎。安东尼奥表示歉意，并说自己的母亲和未婚妻也死于车祸，两人颇有点惺惺相惜，唏嘘不已。
这是一座不错的三层别墅，配备一个带秋千的小花园，步行不远就有湖和树林，离城市中心也不是太远。老头和安东尼奥的卧室在二楼，两个孙子的卧室在三楼。
安东尼奥见到了两个小孩子——罗维诺和费里西安诺——才十二岁，安东尼奥的年龄几乎可以做他们的父亲。双胞胎长得看上去一模一样，性格却是天差地别。一见到安东尼奥，,费里西安诺立即热情地拥抱他——才只能够到他的肩膀呢——另一个则老成地和安东尼奥握手：“罗维诺·瓦尔加斯，请多指教。”
安东尼奥有点惊奇，礼节性地和罗维诺握了手。少年性子挺暴躁，嘴唇永远抿着，惜字如金，说话对他而言似乎是一种困难，而一旦他张嘴，就会吐出什么尖刻的话语；双手永远插在永远穿着的牛仔裤口袋里，脚尖在地上敲打着，仿佛在催促别人。
费里西安诺盼着午睡，打完招呼就回房间了。罗维诺则进一步走上来，盯着安东尼奥。安东尼奥不明所以，他陡然产生了些许无端的罪恶感，觉得自己像个蛮横的入侵者，打破了一个家庭原本的生活。罗维诺的目光令他不适，他甚至有点后悔答应了老朋友的邀请。
“我带你去你的房间。”罗维诺说。他正处于变声期，嗓音开始变得低沉。
“快点跟上，当然你愿意睡沙发也可以。”
安东尼奥只好跟着罗维诺快步走了。年久的木质楼梯走起来吱呀作响，但还算稳当。少年走在前面，安东尼奥注意到他的小腿在微微颤抖，小家伙在怕生。这个细节可怪有意思。安东尼奥立即意识到，是他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罗维诺并非什么油盐不进的怪人，只不过是个孩子。
“这就是你的房间。”罗维诺说，“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为什么愿意来——你和我们格格不入，因为你是个陌生人。你是自愿来的吗？”
“是的。”安东尼奥笑了，“我经历了一些事，现在想尝试一些新生活。”
“你经历了什么？”
“哦——这些要等你长大才会懂。”
“我现在就能懂，而且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反正无论你尝试怎样的生活，你都逃不过命运。我从老头和弟弟身上都看得出来。”罗维诺一本正经地说道，“人们靠着酒精和白日梦苟活。”
他紧绷着脸，严肃万分，安东尼奥也配合他，慢慢收起笑容：“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陪你喝到烂醉。”
罗维诺的鼻子里哼了一声，他推开门，示意安东尼奥快进去。安东尼奥侧身，做出邀请的姿势：“你也可以来参观一下我的房间呀。”
“不。”
“来吧。我可以请你喝些什么——我没有酒，但是这里有——咖啡！速溶咖啡。”安东尼奥快乐地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床，邀请罗维诺坐下。就在那时罗维诺的表情变得一言难尽。安东尼奥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床上有几个黑色的脚印。
“你踩的？”
罗维诺不语。
安东尼奥揉了揉他的脑袋，从柜子里找出崭新的床单，重新铺好，然后把脏床单扔到门口的洗衣篮里，接着他伸出手，把愣在门口的罗维诺拉进来，关上了门。
“我们聊天吗？”他问。
“我不想聊天。”罗维诺生硬道，他贪恋咖啡杯的热度，却又被烫得难受，一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有点尴尬。
安东尼奥看出他的小心思，递给罗维诺自己的咖啡：“你拿这个，这是先泡的，可能会凉一些。”
罗维诺闷闷地接过去。
“你叫罗维诺·瓦尔加斯，是吗？”
对方点头。
“你在这附近上学？”
“差不多。”
“那挺不错的，你今年几年级？”
“不知道。”
“不知道……？”
安东尼奥眨了眨眼：“你在上学，但不知道自己几年级？”
“我不上学。”罗维诺飞快地说，看到安东尼奥困惑的目光，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安东尼奥明白了：“罗维诺……”
“闭嘴。我什么也没有告诉你，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许和任何人说。”罗维诺跳了起来，“听到了吗？你这混蛋。”
“哦，罗维诺，这我可不能保证。”安东尼奥说，“你在逃学。如果你不回到学校，我想你祖父有义务知道这事。”
“别多管闲事！你只是一个外人！”
“嗯，我确实是个外人。”安东尼奥点头，“但你欺骗你的家人，你不觉得你应该为之负责？”
“他们都不为我负责，我又要负什么责？”罗维诺有点恼怒，“你什么也不知道，你就不要发表意见！”
“别生气，罗维诺，我相信这有隐情。”安东尼奥按住他的肩膀，试图让他平静，“告诉我吧，好吗？”
“与你无关。”
“和我说说吧，罗维诺，我是你的朋友。”
“你不是。”
“我们可以慢慢来，我想和你做朋友。”
“……”罗维诺沉默了一会儿，“你是Alpha，对吧？”、
安东尼奥愣了：“是。”
“那想必你不能理解，”罗维诺说，“我是个Omega，我讨厌Omega学校。”
事实上，安东尼奥还真的了解过。
那时他刚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并得知对方毕业于某Omega学校。这是社会常态：除了一些思想特别先进的父母（支付大额违约金，可以让Omega孩子在Beta学校念书，这是法律允许的），传统家庭都会将Omega孩子送到这样的学校。安东尼奥好奇地询问那是怎样的地方，对方却神色尴尬，避而不答。这引起安东尼奥的怀疑。他托一个朋友打听，得到的传闻不堪入耳。除了最简单的文化课，这些学生每天都在学习如何服侍丈夫，如何做好的伴侣和仆人，甚至有性方面的专门培训。毕业后，大部分学生会选择上交档案，由匹配系统为他们分配伴侣。
“怎么会有人这么做？万一他们分到差劲的伴侣呢？”安东尼奥问。
“你当然可以靠自己寻找，但万一找不到，一个Omega如何在社会上立足呢？”他朋友回答道。
安东尼奥自诩思想还算开放，在他的梦想中，他的爱人也应该是个先进的，前卫的Omega，受到和他一样的高等教育，和他有共同话语可谈。他不想找一个来自这样学校的伴侣。这也是为什么他对未婚妻不太热情。毕竟他理想的爱情是寻找灵魂伴侣，思想的结合，而不是给自己找个终生保姆。
于是他安慰道：“没事的，我相信未来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恋人，你可以拥有你想要的生活。你弟弟也一定会的。你们会是幸运的人。”
“你懂个屁！”罗维诺吼道。他情绪过于激动，咖啡洒了一地。安东尼奥默默接过杯子，任凭罗维诺歇斯底里。对方咬着嘴唇，看上去愤怒至极；他曾费尽心思给自己裹上坚硬的壳，但这层硬壳在此刻分崩离析，化为齑粉。他终于崩溃了，忍不住大哭起来。
安东尼奥从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手足无措。此刻他能做的，就是做一个好的听众。罗维诺抽抽噎噎，说着一些断片的话，这些话绝大部分都是关于他弟弟。安东尼奥默默听着，他大概明白了罗维诺的意思。
对瓦尔加斯老头来说，中年丧子是一道不能抹去的伤疤，他发誓要把孙子培养成人。所幸，老头正是安东尼奥所欣赏的，那种具有前瞻性的家长，他也想把孩子送到Beta学校读书，但天价罚款并不是他承受得起的，老头东拼西凑，终于凑齐了钱——只够一个人份的。
他选择了费里西安诺。
“我知道，我没有他乖，我天赋不够，也不太愿意努力，我知道我不如他！”
安东尼奥叹了口气。
瓦尔加斯老头做得并没错，如果真像罗维诺说的那样，换做是他，他也会选择费里西安诺。安东尼奥明白，罗维诺还是个孩子，他知道自己不够优秀，却也渴望得到平等的亲情和待遇。如果在一个幸福完整的家庭，他确实可以如愿；可惜命不由人，拮据的家庭环境把他早早推入深渊，让他不得不认识到世界的残酷，而他还没有足够坚强的意志面对它。
罗维诺还小，不能理解这些无可奈何，他只能把这些都归咎于亲人，用叛逆和冷漠掩盖内心的伤痛。
安东尼奥再抬头看罗维诺，对方脸上写满了和年龄完全不符的悲哀和倔强。他想说些什么话安慰对方，却听到楼下传来费里西安诺的尖叫：
“哥哥——我把颜料撒到画纸上了——”
罗维诺站起身来，胡乱用袖子擦掉脸上的眼泪。
“看上去明显吗？”他问安东尼奥。
安东尼奥摇头。
罗维诺转过身去：“这小兔崽子，他不是说要睡午觉吗？”
他愤愤地骂了一句，下楼去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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