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硒老锣你们是真的爱了

自闭人士

【亲子分】归来

请配合BGM食用→Lost and Found



归来



——你从何处来?

——我从母亲的子宫而出,从她破旧却温暖的襁褓里来。

——你到哪里去?

——我要到失物招领去。

——你要去干什么?

——我去看一看,是否有好心人,将我丢掉的心送还到那里。

——那倘若没有人送还,你怎么办?

——那我就去找,找到把它夺走的那个人。我知道那个人。

 

 

上司想要扩大公司规模,把公司开到海对岸的西班牙去。他问我是否愿意服从调配,去担任主任或者经理这样的职务。我同意了。

倒不是因为主任或者经理的位置打动了我。因为我也曾想,假如上司不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辞职,然后到西班牙去。

 

我,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意大利人,祖先世世代代都居住在意大利,他们的足迹几乎可以踏破西西里的岛屿。把前辈先人的名字罗列下来,只怕比亚平宁半岛的历史还要深远悠长。到了我们这代,我的弟弟仍旧是如此,而我不同,因为幼时患病,被送到西班牙的姑母家去了。我对马德里比对我的故乡还要熟悉的多。我能说出那里的每一条街道,认得那个街区的每一座房屋,可以熟练的描绘出我所见过的每一张面孔,当然,这个有点夸张了。总而言之,我热爱这片土地,每当提起它,我就像提起故乡那样自豪。

 

五年前,我被迫离开了西班牙,原因是年迈的祖父身患重病。那才是高中毕业典礼的第二天。我买了机票,匆匆赶回意大利。我可爱的,长辈宠爱万千的小弟弟费里西安诺,还比我迟到了一天。他到的时候,祖父已经化为一抔黄土,沉睡在这我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土地下了。

费里西安诺趴在祖父坟前痛哭,哭到不能直起身来回家。我就抱着手臂站在他旁边。场面的确使人泫然欲泣,但伟大的罗维诺·瓦尔加斯从不流泪。

这当然是假的。我流过的眼泪不比费里少。但那时候我的确没有哭。我静静地站着看着费里,突然冒了一句——

人死不能重生。

说完我想抽自己一巴掌。

费里西安诺抬头看了我一眼,也反驳我——

旧情不能复燃。

 

一瞬间,我感觉内心翻江倒海,如同最难堪的角落被人目击戳穿。我咬着牙,阻止眼泪冲破眼眶。彼时阳光澄澈,直直刺入我的双眼,和我印象中的那天一模一样。

 

那是一个灿烂的晴天,天空晴朗的想让人将它取下,做成华美的蓝色缎带,装饰在爱人的衣襟。这该死的天气在这个时候偏偏这么好,好得让人想流泪。

安东尼奥站在我面前,阳光给他的眼睛镀一层亮晶晶的光,遮掩了他真实的表情。他和我说:“真的要分手?”

我说:“你屁话真多。”

诚然,我不是有意要刺激他的。如果这时突然像言情小说或者电视剧里那样,下一场倾盆大雨,乌黑的天河阴沉沉的云,整个世界昏暗一片,我大概还可以有心思和他哭哭啼啼一遍又一遍讲诉衷情挥泪洒别,或者让他跪在雨里看着我离去的背影抱头痛哭。高中老师说这叫侧面描写,渲染氛围。而现在根本没有氛围,我们就暴露在阳光下,将自己的心思展露无疑。

因为留不住,所以无论怎么告别,都只会有一样的结果。殊途同归,不用解释。

 

他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我,我就这样盯着他,盯到大概他自己心里都发虚。然后他说,好。

我说,你倒是挺痛快。

他说,我们以后还有可能吗?

我说,拜托,你才高中毕业。你以为高中那些打情骂俏缠缠绵绵都算什么?等你以后找到真爱了,才会发现之前和我的那些事儿都是狗屁。

他说,好像你经历过一样。

我说,我早已有预感,我们不可能了。我要回意大利,而你留在西班牙。这不可能。

他说,如果哪天你回到了西班牙,而我还没有恋爱,我们是不是还可能在一起?

我说,如果哪天我回到西班牙,我希望能吃到你的喜糖。好啦,不说了,我马上还要赶飞机,老头病重,耽误不起。

他说,要我送你去吗?

我想了想,说,也行。

 

一路上他开车送我,都是沉默。我觉得自己大概打击到他了。那也没什么——我就擅长打击人,而他就擅长被我打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契合。我并没有那么绝情,故意要否认我们的爱情。但是分离那么久,我觉得之前那些火花也差不多该烧完了,该放手的时候就得放手。哪怕故作潇洒让别人说我装逼,我也不想把自己弄得很难看。

 

高中毕业后我回到意大利,读了四年大学。

 

 

讲真的,有那么一阵子,我压根儿没想过再回去找安东尼奥了。这个时候回去,说不定他会盯着我的脸看半天,说你谁啊,骗子吗,别来烦我。更逗的是可能还会加上一句,我对你没兴趣,我真爱的是罗维诺·瓦尔加斯。

嘿,别说,这蠢事他还真干过。

 

不管怎样,这段感情我已经给压在箱底了。再翻出来可不是什么容易事。我比较散漫,懒得这么做。分就分个痛快,哭哭啼啼割舍不下,不像老子的风格。

 

 就在几个月前,我和第五个或是第十五个女朋友分手,她尖叫着摔碎了餐馆一桌的盘子,随即提包转身离去。没办法,我只能自掏腰包付清所有赔款。餐馆老板是个离异的中年男子,满脸理解和同情,在我点钱的同时一个劲儿贬低我女友,不,那时候已经是前女友了,说她是泼妇,任性,无理取闹。我不置可否。最后他将现金清点一遍,大方地拍拍我肩膀,拂袖而去。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这样兜兜转转。这好些年来我一直过得不太踏实,日子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没有真实感,日子一天天过去,却感觉自己什么也没做。这不太妙。众所周知有定律,人之所以回忆往事,只不过是因为现在过得不够好。于是我回忆起自己在西班牙过的那十几年,我想到安东尼奥。

 

 

 

这时候上司对我说,我想扩大公司规模,把市场开拓到西班牙去。你愿意去吗?给你当个二把手。

 

哦。

 

话毕又说,不知道西班牙的漂亮女人有没有,如果物色到了,一定要通知哥哥我。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上的胡子说,不过,你交的男朋友比女朋友多吧?

 

我差点揍他。

 

回到马德里对我来说简直太轻松了。我还记得这里的每一条街道,认得这里的每一座房屋,还能喊出那些我曾见过的形形色色的人的名字。这一切太触动我了。我就怕会在菜市场遇见一个小伙,满脸愚蠢的笑容,招呼我道,嘿,买番茄吗?

 

为了避免去菜市场,我雇了一个女工,叫贝露琪。据说她丈夫已经极其有钱,但还节省得要死,她也出来打工赚钱。考虑到她或许干不了粗活,我也不需要家里每个角落都一尘不染,因此我尽量安排贝露琪一些轻松的工作,比如上菜市场。菜我也不要她做,我要一日三餐吃意大利面,不是华夫饼。

 

贝露琪听说我在西班牙读高中的时候还有个男朋友,很好奇地问我这些事。我也尽量耐心的回答了。在漂浪女孩面前一定要矜持,已婚女人面前更要保持大度的形象。有时我甚至怀疑祖父是不是年轻时搞大了某个已婚女人的肚子,要不然我怎么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贝露琪说,你怎么不去见他?

我说,想想我们以前的关系,现在我去找他,只会尴尬。说不定我去敲他的房门的时候,他正和新对象你侬我侬呢。

贝露琪说,哦,你不要这样想。他当时既然那么问了,那他应该会等你。

我说,等什么等?他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或许我就不回来了。

贝露琪说,有些人啊,他们就是愿意去做不知道会有多长的等待。想当年我被不知道什么人拐走到比利时的时候啊,霍兰······

我说,好,好,行,时间到了,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我开始考虑到底是不是要去见安东尼奥这件事。我想我还爱他,不仅仅是因为他帅气的外表,还因为虽然他对谁都热情,但他只对我温柔。

可是我之前的犹豫不是随口说说,万一他已经有新欢了呢?我如果去,会不会很尴尬。

 

最终我还是决定去见见他,毕竟高中同学一场。

 

我找到了他的家门。那时候他邻居出门遛鸟,黄溜溜的一只。邻居大笑一阵和我说,本大爷告诉你,现在东尼儿房里有女人。

 

我沉默了一会儿,本来想走。但是这时候那个邻居突然窜到我我前面,按响了安东尼奥家的门铃,然后一溜烟跑了。

我愣住了,因为就在那时候,我清楚的听见房间里有谈话声——

 

“你总是这么说,多长时间了。可是我到现在还很怀疑······”

“你真的不用怀疑,真的,我保证真的是这样······”

 

门打开的一刹那我看见了安东尼奥。他还是没有变化,大概比五年前······更帅了一点,真的只有一点点。他肯定会露出很蠢的表情,所以我根本没有再看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他身后的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棕发女人,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艳丽的红裙,正喝着一杯什么果汁。突然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气氛有些尴尬,我想。

 

 

突然,安东尼奥猛地回头,对沙发上的女人说:“看见吗,贝拉?这就是罗维诺,我男朋友。”

然后他对我露出了预想中的愚蠢笑容,“这是伊莎贝拉,我的远房表姐。”

 

 

 

 

——你从何处来?

——我从马德里来。

——你到哪里去?

——我就留在这里,哪也不去。

——你留在这里干什么?

——等一个人回来。

——那倘若他不回来,你怎么办?

——那我就继续等,我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回来的。

 

 

此时我坐在敞篷车里,在乡间的小路上缓缓行驶。安东尼奥把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说,你知道吗?当初是我让弗朗吉把你调过来的,我知道你不会拒绝。

我瞪他,说,专心开车。

傍晚的风柔柔地,吹到脸上是丝绒般的触感。我活了二十多年,还没有允许过微风随意亲吻我的脸颊。但是我身旁的那个人却可以一低头,就吻上我的嘴唇。

偶尔这样也不错。我想。他一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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