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硒老锣你们是真的爱了

自闭人士

【亲子分】梦




你醒来时已经天光大亮。阳光柔和安详,但对刚睁眼的人来说还过于刺目,你眯起眼睛,顺便伸了个懒腰。空调呼呼作响,此时你一个人躺在柔软的丝绒大床上,身体形成一个“大”字形。两三个懒腰仍然不能完全挥去睡意,于是你卷了卷被子,把其中一角抱在胸前,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中午时分。你爬起来,简单地洗漱,淋浴,然后慢吞吞走到厨房门口。那人已经在厨房里忙碌。他嘴里哼着一支不知道是什么的曲子——管它是什么,只要好听就可以了,歌声和雾气缠绕在一起,混合着饭菜的甜香,整个厨房氤氲着温馨祥和的气氛。

 

同样的镜头可以拉回十年以前,母亲在炉子边做饭,你和弟弟站在门口,犹豫着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母亲看到了两个探头探脑的孩子,于是笑着说:“进来进来,你们先尝尝?”

现在,十年后,罗维诺·瓦尔加斯开始厌倦。
 
你承认自己不算理智的人。叛逆,乖戾,特立独行,你知道,老师和家人有时这样评价,也有女孩子因此爱上你,追求你。但他们都不明白。只有罗维诺·瓦尔加斯本人,才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正如此刻你站在厨房门口,看着早就烂熟于心的场景又一次重现,就像计划好的一样,心底不由陡然生出烦闷。

 

你想,哪怕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美好生活,还不是一样千篇一律。

就在那一刻你突然想逃,逃离这个无趣而又乏味的牢笼,逃出每个清晨都看到一样的画面,逃离这个在生活里昼夜不停出现的人。

 
你是在他不注意的时候溜走的。

你换上普通的白衬衫,在口袋里放了一些钱物,连字条也没有留下一张,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临走时你刻意放轻了关门的声音,生怕他会追出来。你往门外又走了几步,就拦下了一辆计程车。
 
开车的是一个金发男子,你猜他是个法国人。你坐进他的车,他优雅的碾了手里的烟卷,吹了声轻浮的口哨。

“到哪里去,亲爱的?”

“不知道。”你这样木木地回答道。你离开的时候只想着离开本身。诸如到哪里去,是否还要回来这样的问题,你都没有思考。

“……不知道?我从没听过这样的回答。你得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随便说一个地方也行。”

“如果你不载我,你会到哪里去?”你突然这样反问。

“那我就回到我父母的家,那个小村庄,大概有六个小时车程。”

“哦,那你就把我带到你父母家所在的那个小村庄,中途放下来也行。”

年轻的法国人惊讶的挑眉:“哦?”

你不说话,懒得搭理他。


 
半路上,你的手机突然响了。你打开一看,是他打来的电话——他大概发现你不见了。你拆开手机,拔出电池,那响铃和震动就消失了。接着你随手拔出手机卡,打开车窗,将它随意的丢出车外。它或许掉到哪个臭水沟里,成为城市垃圾的一部分,或许掉到小溪,成为鱼儿的玩具,或许被某个有心人捡到,装进他自己的手机里,那个人就会看到你和他之间那些亲密无间的话语。

但你不想管这些。
 

法国人从后视镜看到了你做的事。他似乎想问。但是前半个音节被他卡在了喉咙里,他最后没有说话。
 
六小时后,你到达目的地,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司机说不用,反正我也要到这里来,你就当搭了个顺风车。

你说,倒还没有看出来你挺热情。

他只是笑。
 
于是你就离开了——说起来有点失礼,你甚至忘了和他道别。 

你没有吃午饭,现在已经是下午。得赶在日落前找到落脚的地方。你朝着小村旁边的平路走去。倘若是平时,现在该是午觉时间,热辣辣的阳光下,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颗粒在飞扬,远景被平白无故拉出数层重影,看上去极不真实。你就拖着倦意慢慢的走着。直到草地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河流。
 
 
这个场景刺激到了你的感官。你突然觉得,这好像是很多年很多年以前就做过的一个梦。而现在,梦境突然在你眼前回放,一切都恍惚了,就好像水流奏出的音调,都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你终于都想起来了。
 
 
 
几年前,也是一个同样的清晨,当你起床的时候,弟弟已经在厨房里做饭。他哼着一支被所有人所熟知的意大利民谣,香气,雾气,歌声,在厨房里回荡。望着弟弟开心的面容,你突然反常的感觉到很厌倦。弟弟能从每天的生活里收获乐趣,而你总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倦怠。不知道为什么。你开始反感这种生活。

于是你偷偷的离开了家,只带了几件衬衫和一点钱物,扎在塑料袋里。你关门的声音很轻,弟弟并没有发现。留在桌子上的纸条被风一吹,就落到了地板上。你并没有发现。
 
出了门,你也是随便叫了一辆计程车。计程车主说他要去码头接他的妻子,你就随他去了码头。

在码头,你随便拦住了一个小伙,问他要去哪里。小伙子说,他要去西班牙见他的未婚妻。于是你就也买了一张去西班牙的船票。

整个过程很乱,又好像白驹过隙似的。你记不太清,只记得把手机扔到了海里。以为这样就可以没有牵挂了。
 
下了码头,你随便上了一辆大巴。大巴开往一个小镇。你就迷迷糊糊的坐到了终点站。到了小镇,你下车,随着人流走了一阵。终于,身边没有什么人了。当与你同行的最后一个人钻进了路边一个还不算破旧的小屋,你就终于孑然一人。
 
你不喜欢随波逐流的感觉,但你也绝不习惯孤身一人。尽管你平时和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区别。不过站在喧嚣嘈杂的人群里,总归会感到安心。不过现在开始起,你必须习惯一个人了。
 
你开始漫无目的地慢慢走着,走到你自己都疲倦,不知道是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还是更长的时间。终于你走到了一个草场的尽头,那是一条河流。河岸坐着一个人。你可以看到他被夏日艳阳照射的略显模糊的背影。他穿一件短袖衬衫,双手双脚泡在河流里,静静地坐在那。

这时你突然放下心来,于是你决定问路,好歹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也好。你大概可以找一个小旅店落脚,然后再慢慢重新联系你的弟弟。

“嗨。”你说,久未使用的喉咙有些发紧,声音沙哑。

“嗨!”他回过头来看你,并没有因为是陌生人而警惕,“一起来坐坐吗?”

“不了,谢谢。”你生硬地说,“我想请问这是哪里?”
 
“这是河边。”那人回答。

你感觉他是在作弄你,但他接着说下去。

“很快我就要走了,我会带你一起走的。你也来坐一坐,好吗?”他问。
 
于是你被迫接受了这个邀请。这条河流简直清凉的要命,远处似乎还有薄荷的清香。长期赶路使你感到疲倦,于是你把四肢都浸入了河水里,双手捧起水,狠狠地往脸上泼了一把。你甚至有种冲动跳下河去,就在河底的石头上,摔得粉身碎骨。
 
“为什么不在这里洗个澡呢?你看起来很疲倦。”那人建议。

“……”你没有说话。你突然觉得在另一个男人面前洗澡是一件很害羞的事情,尤其还是在露天的河里。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建议很有吸引力。你犹豫了一下。

“嗯?”

“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那人歪头看了你几秒钟,突然他的脸上绽放出笑意。他注视着你,使你感到不自在。

“你真可爱。”

被用这样的词语形容使你感到厌恶,你抬起头来质问:“你坐在这里干嘛?”
 
“来帮哥哥抓鳕鱼。”

“哦。”
 
你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下一秒,你们一起放声大笑起来。

“那种东西······河里根本没有吧。你下次能不能开一个高级一点的玩笑。”

“不能。”他说,“我觉得在你面前连谎话都编不完整了,因为你看上去太纯真。”
 
你已经懒得再去纠正这个人的用词,翻了个白眼。你们在河边一起坐了一会儿,然后,他就把你带回了家。
 
 
 
现在,你又一次站在了河边,尽管那不是同一条河。你突然悲哀地认识到一个事实:自己再也不会在河边遇到这样一个人了。又或许你应该自己坐下来,等待又一个这样的人的出现。


天色暗了,你突然感觉很落寞,觉得自己上午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如果你当时没有任性离开,或许现在你正从午睡里朦胧的醒来,品尝着他做的小点心。也就是在这时,你和他的一幕幕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怎样在清晨的睡眼惺忪之间分享一个早安吻,怎样在小路上吹着清风的时候手拉着手,恶作剧地往对方脸上涂番茄酱,或是在天鹅绒般华丽典雅的夜幕下品味着只属于两个人的旖旎风情。

 

星星坠下来了,眼皮开始打架。你昏昏欲睡。

 

没人知道罗维诺·瓦尔加斯的梦境是什么样的,你大概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在醒来后,你就把它全部丢到脑后去了。或许有时候你还会想起——譬如在某天醒来后,你会突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曾经做过的梦。但你不知道它们是否是完全相同,也不会知道它们是否有哪些细节并不相同。

而你曾一直深信不疑——如果每天都只能重复同样的梦境,谁还会对安然入睡抱有期冀。正如如果每天清晨都只能看见一样的场景,好似后一天正是前一天的重现,你该怎么提起兴趣去热爱这样的生活。

 

但是偶尔也会期待,期待在某一时刻,突然觉得眼前的场景似曾相识,一瞬间脑中翻江倒海,恍如隔世。



够了。你这样想,躺在草地上沉沉睡去。
 
 

醒睁眼的时候大概是五点左右,刚刚破晓,赤橙色的太阳展露头角。你感觉到不对,猛地坐起身来。

你在车里。
 


开车的人仿佛察觉到你醒了,回过头来,温柔地笑看着你。
 
“你!你怎么……”

“我总会知道你在哪里的。”好像知道了你的问题似的,他答道。
 

你不说话,就静静的坐在那里。他从后视镜里仔细的凝视你的眉眼。突然猛地停车。
 
“干什么?”

“我要一个早安吻。”他说。
 
那个笑容像水晶一样明澈,宛若晨曦。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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