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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子分24h活动】他想到

14:00  @H君 

16:00  @Clear Resplandor 

大家都很厉害，我很糟糕，说不定我发布以后还会偷偷修改（。

他想到

每当听见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罗维诺就不可抑制想到他人生中的第一根烟。那时他刚在汽车旅馆和男友共度初夜，两人都大汗淋漓地去冲澡。他愚蠢的男朋友竟不会给安全套打结，他则踩在浴室的积水上滑了一跤。最后两人都安定下来，安东尼奥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摸出最后一根香烟。

 

旅馆内禁烟，两人只好蹲在空地的停车场。罗维诺嚷着要抽，但才抽了一口就被呛得七荤八素。安东尼奥拍他的后背安抚他。罗维诺于是又小心翼翼地吸了一口，屏住气，然后缓缓吐出。安东尼奥哈哈大笑起来，说你其实没有过肺对吧？罗维诺赌气，又试了一次，这次成功了，但是嗓子眼里怪干涩的，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安东尼奥笑着捧住他的脸，开始肆无忌惮地亲吻他。这个吻没能持续太长时间，因为地上没有熄灭的烟头点燃了他的衣角。安东尼奥惊呼起来，罗维诺抬脚就是一顿猛踩，两人都手忙脚乱。期间数辆汽车经过，也不知烟和汽车尾气，到底哪个吸得更多。

 

安东尼奥把那件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洗净后除了一个坑坑洼洼的衣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

 

他没敢告诉父母，当然也没有舍得扔，这件外套就一直摆在他的衣柜里。后来他上大学，搬家，和罗维诺共买一套房子，这衣服始终跟着他。罗维诺每每看到，都忍不住嘲笑他一番。

 

每当想到橄榄树，罗维诺就会想起他第一次见到安东尼奥的情景——他刚刚搬到马德里，邻居家的男孩热情地和他打招呼。他确实有点受宠若惊，但还是故意板着脸回应。他有点羞涩，不去看面前的人，而是把目光投向对方身后的树，那可真是一棵巨树，足足得长了几百年。温柔的树荫将他俩的都包裹其中，阳光斜着撒在侧脸上，叶影在他脸上跳舞。那是他来到异地后记住的第一个标志性景观，也是多年都未能忘怀的景象。安东尼奥站在树下微笑。

 

于是他们相识了，在一个树叶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午后。此后，他们又在这树下共度很多美妙的时光，一起读一本书，靠在彼此肩膀上入睡。他们攒几个月的零花钱，买来一支最好的MP3，一人耳朵里塞一只耳机。罗维诺塞左耳，安东尼奥塞右耳。直到很多年后，他们并排躺在床上，还是会用这样的姿势听歌。

 

他们在树下埋一封信，寄给十年后的自己。罗维诺记得自己埋下了什么，那是安东尼奥写给自己的第一首情诗。诗里说，哪怕再过十年，二十年，他也会依然爱他，语气青涩，但无论是十年后，二十年后，罗维诺看了都只想掉眼泪。安东尼奥没有食言。

 

也正因此，一提起十四行诗，罗维诺就想到那节文学史课。教授是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说起话来就像唱歌，他讲斯宾塞，讲莎士比亚，前排的女孩子听得热泪盈眶。罗维诺坐在后排不安地动，觉得心里有什么就要破土而出。就在这时，他感到有人碰了碰他的指尖，轻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这谨小慎微的触碰竟然点燃了他内心小小的悸动。他偏头去看安东尼奥，后者却低下头不去看他，他注意到对方通红的脖子根，于是他自己也脸红了。

 

他低下头去，那纠缠不休的指尖又缠上来，于是他微微勾了勾指节，不让那作祟的家伙逃走。对方也就顺势靠上来，两根手指勾在一起。安东尼奥循着他的指缝，他也握住安东尼奥的手。

 

最后他们十指相扣，罗维诺从不知道体温还可以如此滚烫。教授在台上念道：“我能否将你比作夏日......”午后的阳光很轻柔。

 

但安东尼奥不止是夏日，他是晨风，是阵雨，是罗维诺能想到的大千世界，无论他看到什么事物，都能顺势联想到安东尼奥，他明白安东尼奥已经渗入到他的生活深处。但对于安东尼奥来说，事情就稍微有点不同。他一看到罗维诺，就好像看到这世间万物，因为罗维诺已经成为他的世界。

 

他一想到十四行诗，就想起他给罗维诺写的第一首情诗，那是文学史教授留下的作业。他在书桌前坐了一整个晚上，纸篓里堆满了废弃的纸团，却只能拼凑出些无谓的字句，千言万语都好像被堵在胸膛里。安东尼奥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拙作拼凑完毕。“我爱你，十年后，二十年后都会爱你......"他这么写道。但最后，他实在没有勇气将这首诗交上去，只能拿之前淘汰掉的边角料，随便东拼西凑了一首应付差事。

 

他将诗抄在信纸上，装进信封里。课间，他偷偷打开罗维诺的置物柜，却被里面形形色色女孩子的情书吓了一跳。比起那些花花绿绿的包装，他手里的纸张显得多么不起眼。安东尼奥心里五味杂陈，一时说不上哪种情感占了上风。他正想打退堂鼓，偷偷摸摸离开，却突然听见熟悉的声音响起。

 

罗维诺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庆幸的是，罗维诺没有嫌弃他的作品，他把那个信封小心包好，装进盒子里，埋在院子里的大树下，留给十年后的自己。

 

然而，一想到院子里那棵苍翠挺拔的大树，安东尼奥就想到他和罗维诺的初吻。此时他们已经习惯牵着彼此的手，却还出乎预料纯情得不肯有更多进展。他们躺在树下聊天，聊球队，聊摇滚乐，却只字不提关于未来。他们明白，未来尚不可知，但却在看得见的地方。安东尼奥突然侧过身去，一瞬间他和罗维诺的脸挨得很近。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细致观察过罗维诺的脸。罗维诺被他吓了一跳。

 

安东尼奥突然热血上头。“你能给我一个吻吗？”他问。罗维诺立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比索[1]。安东尼奥笑起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于是他捧住罗维诺的脸，罗维诺闭上眼睛。他的眼睫毛可真长，安东尼奥想。他心下一横，将嘴唇贴了上去。

 

此时恰逢他父亲下班回家，两个少年被突如其来的引擎声吓了一跳，罗维诺一下蹿了起来。车并没有开进院子，而是直接朝着车库去了。罗维诺心有余悸盯着安东尼奥，又望了望院子门口。安东尼奥也被吓得不轻。他们对视着，突然一起大笑起来。

 

很长时间一来，一听见骑车引擎的轰鸣声，安东尼奥就会想起那个午后：他母亲替他反复抚平领带，叮嘱他要如何仪态得体，如何面带微笑。哥哥则担忧又欣慰地望着他。他被朋友们簇拥，被说着祝福的话语，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只有那一个人。

 

他站在教堂门口，红毯的一头，在一阵发动机的突突声后，一辆车停在了红毯的另一头。他心心念念的那一个人从车上走下来，他父亲站在他身边。安东尼奥想伸出手，或是想张开双臂，但是仪式上不允许这么做。他只能一点点等待着，看着罗维诺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妈妈，我们将在格拉纳达的乡野结下一生的誓言，会在屋顶雪白的大教堂前宣誓。橙花铺满红毯。我会亲吻他的额头，对他说我永远不会失去他。我是天空中一只肆意飞舞的白鸽，而他是我不及的梦。”

 

 

 

 

END

[1]据说西语里beso和peso的发音很相近，初学者很容易混淆......我的西语老师说，她去西班牙的时候，菜场大叔调侃她们一行人西语说得不好，就故意把“给我一比索”说成“给我一个吻”，当时觉得超级好玩2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