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分】赴约
摸鱼小甜饼，前世今生梗
赴约
01
“关于轮回转世的说法，多来自于东方。然而现代，越来越多西方学者已经证实这种现象的存在。人在升入天堂以后，可以选择留在天堂，也可以选择重新转世——后者这一类人，通常是对人间有着深刻执念。毕竟谁会愿意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到下面来承受苦难呢？”
“然而，选择转世却是一个赌局。尽管这类人通常是因为有所眷恋，才甘愿再次来到人世间。不幸的是，他们中的大部分会失去自己前世的记忆，忘了之所以再次回到这里的原因。这种人就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少数幸运的人，他们生下来就带有前世的记忆，这些记忆在他们小时候不会很明显，但是到了青春期，就会慢慢浮现出来，他们会记得自己前生发生的种种，如果前世执念过深，甚至有可能将两份记忆混淆，分不清某件事到底是这一世发生还是前一世发生的。”
教授坐在讲台上侃侃而谈，罗维诺坐在教室最后一排，昏昏欲睡。
“天啊，老子到底为什么选了这么无聊的课？”罗维诺勉强维持了一丝清明，抱怨道。
“因为据说教授性格温和，学分好修。”费里西安诺在一边小声提示道，“不过话说，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
罗维诺瞄了他一眼：“那么这位先生，请问你是你自己有前世的记忆呢，还是说你见过任何哪位认识的人能记得上辈子发生了什么？”
“……通常情况下，拥有前世记忆的的人大概是万分之三到千分之一，愿意提供研究的志愿者也非常少。可以说是只可遇不可求……”教授的声音传来。
罗维诺：“……”
学期已经过半，在这门名为“特殊心理学研究”的课上，罗维诺还没能做到保持一节课神智清醒。
要说为什么选这门课，那是因为学分好修；要说为什么每节课他都锲而不舍来上，那就是因为……那个人。
罗维诺的目光落在前排一个人身上。那人今天穿着西服的白色衬衫，配一条深蓝色的领带，头发好像没有仔细梳理，有些随意地翘着，手里应该在转着一支签字笔。留给罗维诺一个脊背微微躬着，却无比……帅气的背影。
那是一个和罗维诺同级的学生，他之前没有见过，后来机缘巧合才发现，这个人住在他宿舍楼上，而且还和自己同修这一门课，于是他才成功引起了罗维诺的注意。
而且，这注意一引起，便一发不可收拾。很快，罗维诺暗恋楼上的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这件事，就弄得全宿舍都知道了。
这些舍友损货还不知道消停，把此事捅给了罗维诺的弟弟费里西安诺，搞得自那以后，费里西安诺每每和哥哥一起上课，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无比尴尬。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罗维诺对安东尼奥的意思如此明显，他至今都没有向安东尼奥有过任何表示，甚至连上去搭讪的勇气也没有。半学期过去，两个人说话的次数为零。
所有知情人都瞠目结舌。
费里西安诺作为唯一一个有机会助攻的人，却始终不敢提出建设性意见，生怕吃哥哥的爆栗。根据罗维诺的命令，每到心理学研究课，他就必须假装安东尼奥不存在。
这可真不公平。
然而这天，费里西安诺不知从哪里来的胆子，突然就说了句：“哥哥，我觉得你可以试试去和他……说话。”
兄弟俩于是把书扔到一边，进行了时长一小时的攻坚计划讨论。下课后，罗维诺从后排挤到前排，在涌出教室的人流中，准确无误来到安东尼奥身旁的过道，并“一不小心”将一本书掉在了地上。
就在他弯腰去捡的同时，另一只手也同时伸向了那本书，并且比他早那么两秒到达了目标。
“给你。”安东尼奥把书还给罗维诺。罗维诺觉得脸上有点烧。
“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你是我宿舍楼下的那个罗维诺·瓦尔加斯吧？”安东尼奥冷不丁说了一句，吓得罗维诺魂飞天外，以为自己暗恋的僵局被捅破。哪里想到对方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安东尼奥。”
“嗯……也很高兴认识你。”
“你也来修特殊心理学吗？”安东尼奥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座位，“我注意到你坐得挺后的，以后我可以帮你占座位。我来得比较早。”
“哎，真是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哥哥可能不需要……”费里西安诺的声音突然传来，“因为后排睡觉比较隐蔽……”
安东尼奥一愣，眼中闪过一丝落寞：“嗯，看来你对这门课不是很感兴趣——是因为……？”
“我不信他说的那些。”罗维诺不知怎么就脱口而出，“况且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可遇不可求，可能大部分人一辈子也没有见过一个愿意和自己谈起前世记忆的人，那么这种人的存在与否和我有什么具体关系？”
他随口说了一段，突然发现安东尼奥表情有变，于是从善如流地改口道：“当然……嗯，如果你能介绍我认识一个，那也挺不错的？”
安东尼奥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啊。”
“嗯，那要不然，中午一起去吃饭吗？”罗维诺试探地问道，故意忽视了旁边的弟弟。
“好啊。”安东尼奥抱起桌上的书，“走吧。”
02
过了几天，罗维诺终于有机会实施下一步进展。无奈他虽然撩骚很有一手，但是面对真正喜欢的人就木讷得跟块树皮似的。
他买来两张周末的电影票，并给安东尼奥打电话，拐弯抹角地说明这票如何“是别人送他的”，但是“他弟弟又有事去不了”，所以“正好和新朋友巩固一下关系”，请安东尼奥看电影。
安东尼奥一口应下来。
他们并肩走在傍晚的街道上，秋末的微风有点冷，安东尼奥紧了紧自己的夹克。看了眼旁边的罗维诺，对方还是大喇喇地随意披了件外套，低着头走路，显得有两分不自在。
不过几天前，他对自己说那番话时候的样子，那种语气，那个神态，目空一切，桀骜不驯，倒还真是和以前一样。
安东尼奥觉得心里有一块蓦地软了下去，他突然感觉好怀念。他再忍不住去看罗维诺的侧脸，已经被冻的有些发红，却还是很倔地拒绝把围巾围紧。
真的没有变啊。
安东尼奥在心里感叹一句。突然觉得大脑里一阵疼痛。两股来自不同时空的记忆交织混杂在一起，搅得脑中一片翻江倒海。他咬了咬嘴唇，极力想要控制，但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地摇晃了几下。
“怎么了？”罗维诺问道，“你是不是冷？要不要坐到咖啡店里休息一下？电影还有好一会儿才开场。”
结果是，安东尼奥一触到咖啡店的座位，整个人就一头向桌子上撞去，彻彻底底地昏迷了。
03
如果给我选择的机会，那我肯定会选择来生。少年语气里是满不在乎，脸上的稚气还未完全脱尽，言辞间却混了些成年人特有的成熟来。
我怎么了？安东尼奥模模糊糊地想。我又回到前一世的记忆里去了吗？
回忆却还在继续。
“如果你要那么做的话，那我也跟着你一起。”另一个少年笑着说道，“如果真有那天的话，我等你，好不好？”
这少年长得和安东尼奥一模一样——不如说俨然是安东尼奥本人。而他对面的少年，很明显就是罗维诺。
“算了吧，就算一起，也不知道下辈子会不会再遇见。”记忆里的罗维诺说，“不过无论如何，我还会回到这里来的。如果真有那时候，那你也回到这里来吧？”
“为什么一定是这里呢？”记忆里的安东尼奥问，“你虽这辈子是这里的王子，下辈子就不一定了呀。”
“我看着这国家的人民，苟延残喘，步履维艰，肥沃的土地肆意荒芜，晴空被阴霾书写。我却被要求不得不驻扎于锦衣玉食之中，过一辈子掩耳盗铃的生活。”记忆里的罗维诺冷笑了一声，“凭什么？”
“我如果有一天回来，就是心怀执念。”他接着说，“不然我不甘心。”
记忆里的安东尼奥怔怔地望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两三岁的少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那我陪你一起。”
记忆里的罗维诺看了他一眼，那目光里什么都有，远远不及这个年龄孩子所应有的纯粹。
“一言为定。”
安东尼奥从回忆里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房里。周围是清一色的白，唯有罗维诺那件深咖啡色的外套显得十分晃眼。很明显，是罗维诺把他送到医院里来的。
对方趴在他的病床旁睡着了。安东尼奥仔细地凝视着他的侧脸，还是和数千年前一模一样，只是少了当时那么沉的担子和愤懑，显出更多舒适惬意来。
他笑起来的时候，才是最好看的时候吧。
就在这时，罗维诺突然醒了，他用力眨了眨赭色的大眼睛，对焦了视线。目光在触及安东尼奥的一刻有些一言难尽。他清了清嗓子，才挤出一句不那么尴尬的“你醒了”。
“嗯。”安东尼奥也连忙收起原本略显放肆的目光，“怎么了？”
“那个……我为我之前所说的事情感到抱歉。”罗维诺有些不自在，“我不知道……你也是有上辈子记忆的人，医生检查了你的脑电波后和我说了。他说这对于你们这样的人来说是正常现象，没必要送医院。我又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就求他给你安排了张病床睡下了。”
“没事。”安东尼奥揉了揉眉心。出这样的岔子，也是他没有想到的。可能是近一周来和罗维诺的频繁接触让曾经的记忆剧烈震颤，产生了一些不兼容的反应。求而不得已经要将他逼疯了。
“我想问问，我能知道你的执念吗？罗维诺问。
“？”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再来到这里？教授说，每个像你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
那你呢？安东尼奥突然很想问他，你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你忘记了。可是我还记得，我还在替你记得。我来找到你，想要和你对证前尘往事，可是你却什么也不会知道了。
但是这酸涩和迷茫只持续了一小会儿，很快就被失而复得的欣喜所填满了。他仔细地盯着罗维诺的脸，说：“是你。”
“我？”罗维诺吓了一跳，“你，你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安东尼奥说，“我们是差不多同时来到这里的，可是你和大部分人一样忘记前世的事，我幸运地还能记得。你是为了这世界而回到这里，我是为了你……和你所说过的那些话，答应过你的那些话。”
“我们？我们曾经……认识？”
安东尼奥舌头打结了一下：“……我……我们曾经有一个约定。”
罗维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知道，无须回忆，自己的大脑里肯定是一片空白，那些被强行抹除后丢掉的记忆，是不可能再找上门来了。他突然有那么一点愧疚，他想，我要是能替他分担一点就好了。
安东尼奥却不管不顾地接着说下去：“我从这学期一开始就注意到了你，因为我们都修特殊心理学研究，于是我觉得，你是记得曾经的事情的。我秘密注意你，却发现一件事——你也在注意我。我以为你是发现了我，认出了我。我突然玩心大起，想要试验一下，如果我一直不去找你，你要多久会忍不住自己凑上来？后来你果然来了，但是却并不如我想的，你其实什么也不知道。你来找我的那几天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既然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我就不必再拿前尘往事叨扰你了。但是不说出这些话，就觉得好像心里有什么地方堵起来了，很不痛快。”
罗维诺咬了咬嘴唇。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还会主动来找我呢？”
罗维诺面对安东尼奥如炬的目光，忍无可忍地咬牙切齿：“我主动来找你，约你吃饭，要手机号码，约你看电影，把你送到医院，一直在旁边陪你，听你说这些神神叨叨的话——你说我是为了什么？！你是傻子？”
安东尼奥愣了一下，哑火了。
04
他们并肩走向去实验室的路。
现代科技已经十分发达，虚拟现实和脑电波传导技术已经炉火纯青。将一个人脑海中的事情在另一人脑海里重现，已经成为各个实验室都有的仪器。也类似曾经的小说中“某人闯入了其他人的记忆里”一样。高精尖的，准确度高的仪器，不但可以完全3D立体还原画面，甚至可以达到情感共享的效果。
他们前往的正是这个实验室。
这应该是他们作为情侣的第三天或者第四天，罗维诺坚持要知道自己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安东尼奥本来不想告诉他，但是他一再坚持，安东尼奥也拗不过。
“你能不能简单概述一下，上辈子究竟是什么事？”罗维诺问。
“这……那时候，你是王子，我父亲是你的老师，因此我们认识了，成了……很好的朋友。这个国家情况不太好，你想要去改变，可是遭到了一系列……阻止。”安东尼奥说得干巴巴的，可是罗维诺听出了他的不愿追忆。
“别说了。”他拍拍身前的仪器，“开始吧。”
他们躺在仪器两边的躺椅上，用安全带把自己扣好，带上头盔和一系列设备，然后进入了记忆共享。
“父亲，那是谁？”记忆中，一个少年——显然是安东尼奥，指着不远处，问身边的男人。
“那是王子殿下，我的孩子。”男人答道，“他去拜访他的小表妹。”
画面中的罗维诺鲜衣怒马，脸上描摹出几分恣意骄纵，几分不可一世，他怀里捧着刚从山上采来的鲜艳的花，突然一夹马肚，就在滚滚黄尘中绝骑而去了。
少年安东尼奥带着一点艳羡的神情：“父亲，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是一个很优秀的人，比我们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坚定，从容，大度。他是我最得意的一个学生。”男人答道。
安东尼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再后来，记忆切换到一片草地，两个少年坐在一起聊天。
“安东尼奥。”罗维诺突然压低了声音，“最近，我无时无刻不在想，我要改变这一切。”
“改变？”安东尼奥惊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可能的，罗维诺，你别老想着去改变凡人的的命运，那些老顽固都觉得你是天之骄子，只要完美践行这尊贵的一生就可以了。你要那样做……他们是不会允许的。”
“可是……你父亲就是这样教导我的。我不能因为别人而改变心智。”
“我父亲……”安东尼奥摇了摇头，“两个礼拜前他才因为什么蛊惑人心，传播极端言论，被抓起来了。你这些日子是不是都没有见到他？”
罗维诺惊愕地看着他，攥紧了拳头。
安东尼奥突然吻了他。
“如果你执意要重蹈覆辙，那我陪你，因为我知道你要做的都是对的。我也是我父亲的孩子。他在罗维诺耳边几乎不可闻地低语。
“我知道，我知道。”罗维诺喃喃着。他们重新又吻在一起，辗转纠缠。
罗维诺这才明白，为什么安东尼奥回答他问题的时候如此尴尬。其实他们前世……也是一对恋人。
我会改变这一切的。”记忆中的罗维诺说，“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没有人可以判断我的对错。”
记忆再切换。
“王子，您虽贵为老国王的长子，身份特殊，又天资聪颖，但却听从那老糊涂的危言耸听，去关心什么普通人，还固执己见，岂不是浪费了大好的才华？”一个老臣劝说道。
“我不在乎。”罗维诺回答道。
“您可想清楚了，您最近的一些举动和想法，令许多人非常不快。”
“我知道了。不必多言。”
再然后就是公布审判。
“罗维诺·瓦尔加斯，冥顽不化，听从政x治x罪犯费尔南德斯蛊惑，满腹无稽之谈，还有恃无恐，顶撞他人，如此放任其危言耸听，恐有大害。”他父亲曾经的副手厉声呵斥道，“行刑！”
满天的火海。
兴许是因为不敢走近，所以安东尼奥的视角比较远。罗维诺既看不清自己那时候的表情，也听不到自己是否说了什么话。但是通过仪器他可以感知到安东尼奥的心情。
他感到安东尼奥流泪了。
05
“我觉得我现在好窝囊啊，还是上辈子的我看起来更帅。”
“没这回事。”安东尼奥笑着吻了吻他的手背，“我觉得，你能够这样开心，就是最好的回报了。”
“喂，安东尼奥。”罗维诺突然喊他，“虽然我没有之前的那些记忆，但是我还是可以陪你一起，从零开始。你愿不愿意等我？”
安东尼奥一愣。
“你说我们有约。所以我就来了。”
“嗯……一言为定。”
相隔千年光阴的两个答案重合，他们依旧并肩而立，就像从没有分开过一样。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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