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硒老锣你们是真的爱了

自闭人士

【亲子分】谵语

建议深夜静下心来看。

送给深杏。看了《小情人》后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复,现在我知道该怎么回复了。这个回复叫做《谵语》。这几天我心情很乱,尤其是前天晚上,所以文字很乱很空洞。

尝试了一下翻译风,希望喜欢。BGM是1R的数星星

 

 

谵语

 

年轻人从格拉纳达出发,到他从不知道的某个地方去。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一定是一个遥远的彼方,因为只有遥远的地方,才能如此蓬勃,如此狂野,如此令人痴迷。这才是他长久以来向往的地方。他没有必要想家,因为他从来不在自己的故土。他从未在他出生的地方居住,他居住的地方也不是他的家乡。他似乎命中注定就属于那种除了前方永远无处可去的人。一路前行。这听起来戏剧化,但却无比真实。所以他开始了,因为这是命中注定的事。

记忆像大地那样沉厚,思想却像风声那样轻盈。他在田边走着。现在是夏天。他离开了那个他依傍着居住了数十年的湖泊。箱子提在手里,灵魂住在躯壳间。自从他走上那条路开始,他觉得自己好像被锁住了。这种感觉在十年间从未出现。于是,年轻的罗维诺·瓦尔加斯觉得,他再也不能行走一步了。

我将因欲望而死。他这么想。可我又将因无欲而亡。几秒钟后他又这样对自己说。他现在累得抬不动脚。躯体是人类沉重的负担,可是人们都需要躯体才能存活。这真讽刺,罗维诺想,他竟然期冀着凭借灵魂而永存。

然后他找到了一辆车,停在乡野的路旁。他走得更近了一些,以便仔细观察这辆车,但他发现的只有沉静。于是他意识到一个简单的事实:找到一辆车什么也意味不了,只有找到车的主人才有用,否则那就是一摊制作精良的烂铁。他就在那里耐心等着,等候某个人的来临。

 

于是这个人在罗维诺的生命里出现了。他的眼睛是用树叶的汁液凝结而成,细腻的树枝是他的头发,他的肤色是那种在乡野间偶尔可以见到的浅色的泥土,罗维诺打赌他见过。他的笑容是天空,声音是云彩,气息是阳光。于是罗维诺知道了这个人就是夏天。

夏天先生向他走近了。“你想搭个顺风车,不是吗?”他问道,用一种轻快的语调,“如果你想的话,就坐进来吧。这是我们的旅途,不是一个人的旅途。所以只有我们能享受它,而不是你,或我。”

夏天先生不是个哲学家,罗维诺可以肯定这一点。但是他下意识点了点头,钻进了车里。然后这两个人的旅途开始了。

 

实际上罗维诺没有想到去遇见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单纯想要搭一辆顺风车。但是夏天先生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试图展开一个话题。他没有像愚蠢的英国人那样以天气开头。所以他先开始了自我介绍。

“西班牙人。”他说,“我叫做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这个自我介绍听起来很别扭,因为没有什么人会把国籍放在自己的名字之前。他的名字可能是编的,这是罗维诺的第一反应。但他懒得去管这些。他轻飘飘地看了安东尼奥一眼,点了点头,报出自己的名字作为回答:“罗维诺·瓦尔加斯。”

然后,整个坐车的过程都是安静的。没有人说一句话。罗维诺到达了目的地,他下了车,那辆小车就远去了。

 

罗维诺小旅馆里安顿下来。他将行李放在床底,烧了一壶水,然后在床上坐下。这时候,他突然感到全身都注入了新的血液,这些新血液点燃了他一些思考的激情。他想,如果无家可归的人都是鬼魂,那地狱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既然我们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命运,那么其他的权利又有什么用呢?想到这里,罗维诺依然觉得自己在笼子里,或者说笼子在他身边的每一处,每一个方向。但他却傻乎乎地梦想着自由和生命。这是多么荒谬啊!

因此罗维诺决定去吃一顿晚餐,结束这糟糕而混乱的一天。他也许应该找一个方法来宽慰自己,但不是今天。他喃喃着一些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诗句和歌词。夏夜微凉。

罗维诺走进了一个咖啡馆。人很少,灯不是很亮,好像它们都溺死在如水的夜空里了。天空没有月亮,所以暗也没有救赎。毫无意义的苦情歌从劣质的音响里传来,就好像滤纸被污水一点一点渗透,缓慢,但却致命。罗维诺感到不知所措,他深呼吸了一口,如同下一秒就要沉睡于深海,而咸湿的海水从四面八方涌来,使他的肉体保持新鲜。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朝他走来了。这人正是安东尼奥。罗维诺确定自己没弄错,因为那人向他做了个手势权作打招呼,然后坐在了他旁边。这使罗维诺觉得很尴尬。通常在陌生的地方遇见不熟悉的人是件尴尬事,这也像是自由遭到没有敌意的侵犯。

时间自顾自向前走,夜开始了。

“天空很干净,不是吗?”安东尼奥开启了一个话题。罗维诺哼哼一声。天气,又是天气。安东尼奥并不擅长开启话题,他觉得对方应该意识到这一点。

“也许。但你还是可以看见很重的云翳。”

“不,罗维诺。你不该那么说。”西班牙人答道,“你应该尽力去忽略它们。天空宁愿把自己变黑也不愿让我们看到那些云,说明他很爱那些云彩。这时候,我们就应该装作它们不存在。”

“可是它们存在!”罗维诺低声叫道,旁边的侍者惊奇地看着他。

“不,罗维诺。你今天看起来心情很糟糕,你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罗维诺嗤了一声。和陌生人分享秘密是个很蠢的行为。但他试图说服自己有耐心一点,毕竟除了这个自来熟的安东尼奥,他无人作陪。在他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安东尼奥又先说话了。

“我的整个童年在我的故乡度过。巴萨罗纳,西班牙的巴黎。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安徒生是这样形容的。”在罗维诺看来,他说得很不着调,“我曾享受那里,女人,美酒,艺术,风景,但然后我发现,这一切最终都指向死亡。三次,我曾自杀过三次,可是无一例外都失败了。我不是被朋友所救,就是被路人送进了医院。哦,还有一次,我差点就成功了。但就在我把枪指向太阳穴的时候,出现了一个警察,他指控我非法持有枪支。我被送进了监狱。监狱拯救了我的生命。当我出狱以后,我决定去别的地方,所以我一路来到了格拉纳达。事实上我的目的地只是安达卢西亚,哪里都行。然后当我开车穿过······”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罗维诺问道,用疑惑且不耐烦的腔调,“你完全不了解我。一点也不。”

“不,我了解你,罗维诺。我知道。所以我也想让你了解我。”安东尼奥答道。他们什么菜也没有点,侍女耐心地捧着菜单站在桌前。罗维诺随意点了两杯咖啡,打发她走,“继续说你的,该死,我劝你最好快点。”

“于是,当我开车穿过田野的时候,我遇见了你。这就是全部,没了。”安东尼奥说。诚恳的光在他眼睛里亮起,熄灭,又闪光,“在那时,我能够感受到的一切就是——这个人,他能懂我。看他眼睛里闪烁的光芒。他明白我。”

他接着说:“风掠过熟悉的田野,可是已经没有熟悉的作物和它致意。因为在夏天,东西通常停止生长。”

“听起来像个诗人。”

“我希望我是,但我不是。诗人们太多情,太敏感,太脆弱,所以他们难以活着。”他又说,“我曾见过我亲爱的费德里科两次。一次是在他的作品里,第二次是在他的故乡。他以不一样的的形式在我的生命里存活。流水是他,橄榄树林是他,安达卢西亚是他。他承受了太多,也许他被诅咒了。所以他只能以另一种方式而活。他们都是。”

于是罗维诺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他的弟弟费里西安诺,和费里西的朋友路德维希。画家遇见哲学家通常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他们思考,他们交流,他们发现了太多秘密,所以他们都不得好死。两人在一个夏夜坠湖自尽。萤火虫的微光引领他们去天堂的路。费里西安诺死在二十二岁,青年时代最璀璨的年华。死后他留下一张纸条:哥哥,我无处不在。

但这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事发后,罗维诺卖掉了所有的东西,来到了费里西安诺生前在格拉纳达的住所。他住在乡野,就和他的弟弟曾经做的那样。不同的是费里西安诺有个路德维希,但罗维诺只有他自己。罗维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为费里西安诺而活。

然而,在某个清晨他醒来时,一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说:你不必再为你的弟弟而活,你应该去寻找你自己的生活,你应该去遇见属于你自己的路德维希,就像你的弟弟所做的那样。

这个想法震住了罗维诺。他在清晨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中午的时候他离开了房子。他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小的牢笼走进了更大的一个。曾经是费里西在这个笼子里,现在,笼子里的是他。

罗维诺告诉了安东尼奥全部的这些。他开始逐渐相信安东尼奥对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就如同路德维希之于费里西安诺。他懂他,懂他的整个人,懂他的每一部分。

 

“咖啡还没上来,你想等吗?”安东尼奥问。“不。”罗维诺摇头。所以安东尼奥拉起了他的手,眼里闪着恶作剧的光芒,“让我们去别的酒吧。我们还没有付钱,你想玩这个游戏吗?”罗维诺说好啊,为什么不呢?于是他们踮起脚尖,打开门,趁侍者不注意悄悄溜走了。

 云彩已经弃天空而去,大概是嫌弃了天空的黑暗,殊不知天空是为它而黑。夜很沉重,光芒也不能释放。他们走进一家酒吧。音符在空中闪光,枝型吊灯摇晃着。他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罗维诺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时他看到安东尼奥正在一个小本子上写着什么。

“你是个作家?”

“不是。”安东尼奥微笑。

重金属在他们身后咆哮,人们欢呼尖叫。所有这些令罗维诺抓狂。所以他愤怒地转向安东尼奥,怀疑自己看错了人选。

“你喜欢这种地方?真看不出来。”

“当然。为什么不呢?”安东尼奥回答道,“这里让我感到······我还活着。”

罗维诺震惊了一下。但他不能否认安东尼奥是对的。

昏黄的光线适合情感萌芽。人群在他们身后跳舞,硬核在横冲直撞,所有人都开始更狂热的躁动。安东尼奥向罗维诺伸出了一只手,“来跳舞吗?”

他们开始跳舞了。“这真是太疯狂了。”罗维诺想,“我们遇到彼此还不满一天,我甚至不能拼写出他的名字。但是这个人,他就有那种比魔法还要强烈的张力,或者说,缘分就是有那种比毒品还蚀骨销魂的魔力。”

他们不可抑制地靠得更近,更近。安东尼奥口袋里的,他才写过字的小本子掉落出来,弹到地上,罗维诺看到它闪光的烫金封面。

“别去管它。”安东尼奥在他的耳边低语,“那都记录着些过去的东西,它们一文不值。”

“为什么······?”罗维诺觉得自己的声音在发问,“为什么?”

“因为我们再也不能拥有它们了。珍重······珍重有什么用呢?”安东尼奥答道。罗维诺闻到他嘴里酒精的气息。他试图逃避,但安东尼奥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们命中注定就该遇到彼此,罗维诺,就像你命中注定要离开。这是天意。”安东尼奥说着,罗维诺感到他压抑的热情。那一刻他们贴得很近。

可是本该来临的那个吻却没有落下。

灯突然全部熄灭了。停电了。

登时,人群静默无声,但随即变得更加嘈杂。罗维诺感到人群又开始移动,一些人用力的鼓着掌当作节拍。多么疯狂,多么火辣的格拉纳达啊!它还是格拉纳达吗?罗维诺想着。安东尼奥把他拉出了酒吧。

 

夜空明澈洁净,清爽到可以洗净一个崭新的幻梦。这使得罗维诺再次想起费里西安诺自杀的那个夜晚。他总是想起这些。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真实地认识到,夜原来美丽得可以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之死去。所以许多圣人才祈祷道:“请让我死在一个月夜里吧。”画家和哲学家亦是如此。

“我更愿意沉睡在秋日的长空。风吹拂我的骨灰,到每一个地方去。泥土认得我,大地知道我的名字。”安东尼奥突然说,“美极了。”

“是的,美极了。”罗维诺说。他没有喝一滴酒,但他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醉了。于是他意识到,安东尼奥就是那烈酒。

忽然,玻璃破碎的声音突兀地划破了夜空,随即夜空愈合。这不像是酒瓶砸碎的声响,倒像是窗户被重物撞击,也许是一个妻子发现丈夫正和情人寻欢。但是谁在意,谁在意她的愤怒,谁将她的忧愁放在心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因为此时没什么想说的,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所以就不必再讲一个字。这样的沉默持续到安东尼奥把罗维诺送回旅馆。

“晚安。罗维诺。”

“我明天还能见到你吗?”罗维诺突然问道。

“也许能,也许不能。但是又怎么样呢?这都是明天的事了。”

 

 

于是罗维诺闭上了眼睛。他还记得拉开窗帘就能看到的美丽的黑色的,暗恋云彩的天空,还记得停电的酒吧,记得那杯他没喝也永远不会喝到的咖啡,记得原野的风肆意卷起飞扬的夏日在空中高歌,欢送着青年人离开格拉纳达,去未知的地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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