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硒老锣你们是真的爱了

自闭人士

【亲子分】如果有一天

有啾花要素提及 注意避雷


如果有一天

 

——致两个人的温柔年代

 

 

地中海气候的城市下了一场湿润的雨,密密的雨珠,像牛奶出锅前锅盖上漂浮着的那一层雾气,轻轻浅浅。到了笠日清晨,阳光却又被碾成细细的粉末,直直撒到窗户上来了。这是一个温和的暖冬。

城里的岁月照旧,人们的生活也依然照旧。罗马古城之所以历经无数南征北战洗净铅华,之所以不屈不挠地屹立了千年沧桑,无非是为了给他的人们带来平静祥和的生活。

你的生活依然平淡却多彩,直到你又经历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直到你的身边又多出什么不一样的人,你的生活也依然是那个可人的样子,只不过换了一个平淡的方式,从天边的行云飘飘忽忽一直到晴空的尽头,变成了溪水从土包顶端一直流到那看不见尽头的远山脚下去了。

 

把咖啡豆加进浓汤里,会是什么味道?

如果有人这样问我,我就会告诉他,去问问罗维诺·瓦尔加斯吧。

到那时,亲爱的罗维诺,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我呀。

 

*

你从一辆破破烂烂的铁皮火车上把那个人领回家去——在此之前,不知道他的名字。

他只是跟在你后面一直笑,笑到你觉得有热浪袭上了后脑勺。罗马傍晚的落日可没有这个温度啊。于是你回头,故作恼怒地让他闭嘴。他却笑得更盛,他说,罗维诺,你生气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很帅气。

你是在火车上遇见他的——之前提过,破破烂烂的绿色铁皮火车。年轻的旅者踏遍了迢迢无际的千山万水,只为在故事最后向他的故乡走来。你是这么告诉我的。这是罗维诺·瓦尔加斯送给他的城市最初的浪漫。而在远去的游子踏着仆仆风尘步履蹒跚地归来之际,眉宇之间尽是异国他乡气息的海风,只有这里能给你一个永恒的怀抱。这时候他便会想,我宁可不要那大千世界的繁华绮丽,只愿安心卧在她的怀里终老。我一生一世都不愿意离开她。

于是在回到故乡的旅途中,你遇见了另外的那个人。颠沛流离的那人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目的地。“当我来到某个站台,看着火车,原野,森林,人流,嗅着空气里咖啡的香气,突然对这里一见钟情,我就下车,让这里成为我下半辈子永恒的居所。”那人是这样和你说的,“而看见你的第一眼,罗维诺,我就知道,我找到了自己的终点站。”

 

你因为和人换车票而坐到了他的身边。那时他正坐在桌前读一张报纸。桌前有饮料的香气袅袅。这个场景刺激了你死去多年的想象力。你突然想起自己还小的时候,四五岁的年纪,每天清晨起床,就看见父亲端着报纸坐在桌前,牛奶的腾腾热气把报纸上的铅字都模糊。直到几年前父亲去世,这样的场景再没重现。你坐在他的对面,就像坐在自己家里一样心安。

“来自西班牙一个破破烂烂的名字都记不得的小镇,童年时辗转三四个不同的城市,没有哪里能留住我的脚印。

“上学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也经常换地方,西班牙南部的城市我都去过。大家都羡慕我见识宽广,只有我讨厌极了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

“我想找一个地方,能让我一见钟情,能让我像爱自己的情人一样爱上它。”

“你有情人吗?”你问他。

“没有。”他说,“所以你瞧,我一直在寻找,从未停止。”

于是你才告诉他你的故事,以一个走遍世界各处的远行者的阅历:“我到过无数地方,可是哪里——哪里都不如罗马,哪里都不如。”你固执地重复着这几个字眼,门口熟悉的小路在眼前浮现。

“真的哪里都不如?”

“真的。我打赌。”

“你愿意给我讲讲吗?”

 

两小时后,火车到达罗马。你拉着自己和绿皮火车一样破破烂烂的旅行箱,走出了熟悉的站台。他迈着轻快的步子,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

冉娜怀孕啦,她要回家带孩子了,你一踏进家门,弟弟就告诉你。兄弟俩的咖啡馆又要少一个女帮工。什么?你很惊讶,她什么时候结婚的?就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啊,弟弟笑着和你说。

于是这个空缺的位置就交给了安东尼奥。他看上去并没有不乐意。打打招呼,端端盘子,傍晚太阳染红了远处的钟楼,就摸出那把不知道哪里来的木吉他,稍稍弹上几首。吉他声惹得店里喝咖啡的老人都流下了眼泪,几滴灼热咸湿的液体滚落在胡须里,你瞧,我遇见我那老婆子的时候,弹的就是这首曲儿啊,他抚摸着怀表上斑驳的相片,多少年了,年轻的话题还是一成不变呀。

你欣喜之余也很疑惑。你从哪里弄来的那玩意儿?你指着吉他问安东尼奥。我一直背着它呀,安东尼奥笑,是不是你觉得流浪的人都应该两手空空,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它的存在。你默然无语。你确实值得,吉他就是旅者的伴侣,在闹市的一角或是公园旁的天桥,它们总如影随形,无处不在,这时哪里有弦响的歌声,哪里就有一个流落的灵魂在寻找居所。你在火车上找到了这样一个灵魂,于是就把它带回了家。

晚餐很简单,炸肉排,蔬菜,水果沙拉,加上几个简单的点心,却能给一天的好心情划上完美的尾巴。轻音乐是你自己挑选的,都是些老曲调,安东尼奥却能准确说出每一支的名字。就如同在那个空气冷到每一寸空间都能孕育出一朵小雪花的冬季的老火车上,你准确无误地坐在他的面前。

缘分这东西真是说不清楚。你想起你高中时代那些暧昧的不暧昧的谈过的分手的记得名字的不记得名字的女朋友,就像山脚旁散落的的花。不是所有美丽的事物都能够被铭记。每个人都需要经历这样一个时刻:他在街角转身的一刹那,就与自己素未谋面的爱情不期而遇。

 

*

在公园的一角计划好了一场游戏,游戏的伊始是你将自己藏在某处,游戏的结束是他在那个地方找到你的身影。有那么三四次,你还在围栏后探头探脑的时候,就有一只温热的手搭上了你的肩膀。你回头,只见他笑意晏晏地盯着你的眼睛。这个家伙长得真是好看啊。你常腹诽,有人把松石和翡翠混在了一起,才兑出了这样的颜色,还得加些南方没有的绿松枝,像是星云周围变化莫测的色彩。于是你怀疑你每看一次他的眼睛,看不见的天边就会有一颗流星划破长空。

捉迷藏这样的游戏在爱情前唯一的意义,就是提供一个被找到的结局。至于在两人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根本无需在意。你和他在公园尝试了数次,每次都已你藏匿身迹开始,每次都以他抓住你为结局。一个圈的开头在追随它的结尾。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你俩并肩而行,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

贝什米特家添了个大胖小子,两个街区内都知道了。你恍然大悟地拍着脑袋,难怪前几天看见这家伙急呼呼冲出了家门,好几天都没有回来。于是你提出要去医院看一看伊丽莎白。基尔伯特大方地甩甩手说过几天就出院啦。他反反复复地叨叨着孩子多么像他的母亲,眼瞳像跳动的炉火。

几天后你见到了他们的孩子。安东尼奥握着你的手,你感到从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于是你就知道,在孩子出生前,伊丽莎白从手心感到的基尔伯特的温度,也是一模一样的。这温度和襁褓的温度,和母亲的温度,和古城晴日暖洋洋的阳光,也是一样的。

安东尼奥做了孩子的教父。他笑着摇着你的手说你看,罗维诺,我是不是也算半个爸爸了?你戳着他的鼻子说你别得意,到时候孩子亲基尔伯特不亲你。倒是弗朗西斯嚷嚷着不服气,说基尔你什么时候再生个孩子,让哥哥我也捡一个教父当一当。于是孩子满月的时候你们聚在一起喝酒。喝得大家都有些醉意朦胧。于是大家突然谈起十年前。十年前的罗维诺还是那个考试常常不及格被父亲追着打的少年,弗朗西斯每天收到一打女孩子的情书,基尔伯特瞪着一双眼睛打量着新搬来的这个地方,邻居家的海德薇莉说嘿你好啊要我带你认路吗?

回忆了这些大家又沉默。因为十年前还没有安东尼奥·费尔南德斯·卡里埃多。

倒是安东尼奥颇没在意。就算再过十年,再过二十年,我还是会如约来到这里,他说,因为我属于这里嘛。他在桌下紧了紧你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常常给基尔伯特的儿子讲那些事,讲你途经世界的所见所闻。小家伙还不是很能听懂,随着慢慢长大,就能瞪着绿莹莹的大眼睛望着你。基尔说得不错,那确实是一双美丽的眼睛。海德薇莉家代代相传的眼睛。

每当此时安东尼奥总会在旁边插嘴,你去过西班牙吗?他问你。三个音节的词语被他咬的很清,但是很明晰。流离失所的人啊,即使找到归宿,却仍念念不忘自己出生的地方,惦念自己灵魂被创造出的原始之地。西班牙,马德里,这样的字眼,再咀嚼多少遍也不会失去原本的滋味。就好像关于故土的问题,再问多少遍也不会觉得乏味。

这样的感觉你是真真切切体会过啊。“只有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我的心才会感到悸动;但也只有回到故乡的大地,我的眼才有资格热泪盈眶。”你在日记里是那么说的。一时间光阴都静止,空中所有流云都在一瞬间歌唱,天上所有星星都在一刹那闪光,山长水阔,心野辽远,意象万千。没来由的温柔四溢。

所以安东尼奥才会握着孩子的小手,一字一句叫他说,你的祖国是德意志——德意志——你的身体里流淌着日耳曼和马扎尔祖先的血,小家伙啊,无论你是不是留在这里,你都一定要去一趟。一定要去。

孩子扬起天真的脸问他,那你为什么还不回去呢?

你不知道的是,他曾俯在孩子耳畔悄声说,罗维诺,就是我的家呀。

 

*

洗盘子的亚瑟今天不在,本来说要他弟弟来帮忙的,可他弟弟却一直没来。无奈之下,你只好担当起了这个洗盘子的任务。水声飞溅,杯盘愉悦地作响,而这碰撞和水声里传达出来的,围裙掩盖下和龙头里流淌出来的,就是人们歌颂了千千万万年的生活。

夕阳向晚。突然,有个黑影闪到你身后了。你没有躲,而是任凭那个影子靠近。最后影子的主人环住了你的腰,像个任性的孩子,把下巴搭在你的肩膀上。

“别闹。”你说,却感到对方在你脖子间蹭了蹭。你几乎可以隔着两层衣物感受到熟悉的心跳,一如那熟悉沉稳却令人倍感温暖的呼吸。他刚刮过的胡茬挠的你痒痒的。你没来由地想起弟弟和你说的话。

“和安东尼奥这样的人在一起啊,你可是要过一辈子夏天的。”

你的最后一个冬天,是个暖冬啊。

你感到身后的手又紧了紧,于是故作嫌弃地拍了拍那个人的头。

“罗维诺,我有点话想要告诉你。”

“哦。”

你搅动着面前的盘子和水,却无端把自己的心里也搅得很乱了。直直射入眼中的夕阳还是很刺眼。于是你又低下头去。厨房传来意面的香气。就在这时候你心里昭示着某个消息,这是一种预感,而预感带来的狂喜和震颤,刹那间打通了你的四肢百骸。血液往头上涌,刹那间所有的星星都朝地下坠落,所有河水都倒流。

“不要说,你什么也不要说。”

“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遐想。”

于是他也点头了。

“好。”

 

*

冉娜回咖啡馆来了一趟。这次是作为一个客人。她怀抱着她小小的女儿,你第一次觉得她棕色的眼睛如此耀眼明亮。

大家都还在吧?她问。

都在。你说。费里西安诺也答道。你亲爱的弟弟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大家都欢迎你,随时,随时都可以来。

傍晚到了,又是一个上灯的时候。她被大家簇拥在中心。有人点燃了雪茄。安东尼奥拿起吉他,轻轻拨了拨弦。于是就有人附和道,来一首吧,安东尼奥。

这位是?少妇抚摸着她小小的女儿的脸,声音清脆明亮。

他?你回头看了一眼安东尼奥,西班牙人笑意明朗,冲你挤了挤眼睛。是的,他是我的恋人,是我的命中注定,是我从地中海沿岸万幸拾到的一缕流落在异地的暖风。是吗?是吗?所以你只是告诉她,这是我们的新朋友安东尼奥。

 

你当然不会告诉任何人,遇见安东尼奥的那次,是你唯一一次赶上准点的火车,因为目的地罗马的名字令你心血沸腾,恨不得抛下一切向它飞去。眼前是心海,远山有长空。春风十里终不如的冬日暖阳,漫天星辰敌不过的万家灯火。因为一个笑容和几句轻飘飘的话,你未经思考地就将他带入你的生活。因为这不需要证明的真理,温润得能拧出水来,无论多少个如果,还会是这样的结局——毕竟,谁也抗拒不了相遇。

 

 

 

 

END

 


评论(6)

热度(164)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